張岱遊記的俗情與雅趣

張岱是晚明小品大家，有「絕代散文家」之譽。他的作品以山水遊記最為人熟知，像《湖心亭看雪》、《西湖七月半》、《白洋潮》等篇，寫冬夜西湖雪景的高潔，中元遊湖人群的喧鬧，三江潮水的靈動，無不筆酣墨飽，意趣盎然。 張岱散文以「空靈晶映」見稱，論者賞析，亦多標舉其遊記的詩意境界；像《湖心亭看雪》、《冷泉亭》、《不二齋》諸作，在幽冷的景致中，每能散發悠然的清韻；於清靜或熱鬧之際，更常流露作者的幽懷與雅趣。但張岱遊記中最有價值和特色的，是一批描寫晚明民風民俗的篇什。張岱對江南城市風情與市民生活懷有濃厚興趣，他以歡快靈動的筆墨，描繪了明季社會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和民間娛樂活動，把節日習俗、放燈迎神，以至狹邪妓女的生活，點染成一幅幅色彩明麗的風俗畫。張岱對世俗熱鬧的盡情渲染，反映他對世俗生活情調的追求，也展示了與傳統文人雅士迥然不同的審美情趣。「俗情」與「雅趣」看似矛盾對立，但在張岱筆下卻能各自揮灑，淋漓盡致，甚至奇妙地交融結合。正是這種大俗大雅的獨特風格，使張岱超越同代文人，在遊記文學史上與袁宏道並駕齊驅，並躋身卡酈道元，柳宗元等大家之列。 張岱遊記的風俗題材，歷來論者每有舉述，但卻少有聯繫大家風格的完成立說。本文將以張岱《陶庵夢憶》、《西湖夢尋》集中遊記為主，剖析其中「雅趣」、「俗情」的具體內涵；並探討張岱如何在雅俗強烈碰撞的時代潮流中，融俗入雅，在風格上開創「大俗大雅」的獨造之境。